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踏在光秃秃的黄土平原上,沈重的呼吸声将正站在一旁默默发呆的褐发青年从沉思中惊醒,只见那名娇小的年轻女孩急切的凑到骑在马匹上,一脸凝重的俯身向前的维尔金,低声说道。
“长官……西法兰克人……开始渡河了。”
“别急,慢慢说,凡妮莎。”
少女轻轻的点了点头。“一支长长的武装纵队,以及一整个兵团。”苍白薄的唇颤抖的抿起,“博良艮专属的游侠兵团也加入了这场战局,长官,他们正站在河岸旁,等待我们的到来。”
克什特拉河南岸,瓦肯平原无垠伸展,坦荡而开阔。站在一块从黄土中露出一角的巨大岩石上向远处黑压压的人群中,凯特琳冷冷的眯起眼睛看向队伍中间那张巨大腥红的旗帜,上面绣着属于博良艮皇帝的纹章—那是一只在空中血盆大口的雄狮,站在一旁随同身旁队长的梅克拉挑起一边的眉头,讶异的开口。
“该说不愧是博良艮吗?那家伙竟然大胆到让自己的王旗在咱们日耳曼的边界旁边跑来跑去。”
“克拉,轻骑兵团的状况如何?”
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,红发的女性骑士恭敬的朝向金发的年轻女子行了一礼。
“完全没问题,不得不说既使是刚进来的玛丽娜夫人,也完美的展现自己惊人的战斗天赋。”
微微颔首,凯特琳平静的带点满意的笑意回应。
“看来似乎不错,但是...”
“...发生了什么问题?难不成西法兰克那边—”
摇头否定了梅克拉的疑问,她轻轻的将右手放在别在腰际的剑柄,沉重的叹了一口气。
“问题并非在于西法兰克人这边,克拉。威尔金依旧不愿意向女皇陛下请求游侠的支援,妳知道威尔金那儿一共多少人吗?”
“我想,大概不超过五十个,夫人。”梅克拉估算。
凯特琳看着远处西法兰克的骑兵散成一道长长的阵线,迈开沉重的步伐,踏入激流,溅起翻飞的水花,凯特琳知道,他们正在树立一副英勇的形象,明亮的盔甲,舞动的旌旗,艳阳在枪尖上闪光,阴沈的笑意在那些家伙的脸上浮动,使得年轻的金发队长不由得一阵烦躁,既使现在可是寒冷的冬季。
“是啊...而他们,西法兰克人可是有一整个“师”呢。”凯特琳向着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的梅克拉,轻声低语。
杰克逊僵硬地伸出冰冷的左手,拿起别在马鞍旁的银色长剑,他小心翼翼地将剑从鞘里抽出,举到眼前。正值破晓时分,他们各自安静的咽下方才分发的干硬军粮之后,日耳曼军团迈开压抑的步伐,跟随眼前的年轻军师向前进军,沿着悬崖壁边多石的小道蜿蜒曲折,起初向上,接着又向下,并愈加陡峭狭窄,到了最后又彷佛豁然开朗般,眼前呈现出一条狭窄的羊肠小径,直达远处那条湍急汹涌的克什特拉河,另一端等待他们的,正是博良艮皇帝的儿子,马克西法·博良艮二世亲自率领的军团。
是好是坏,双方已经孤注一掷。
“这里的地势真不错,”马克西法眯起傲慢的琥珀色泽双眸,狡黠的闪烁着精光。“上有最大的贸易之国—大唐王朝,下有声称最丰饶的土地资源的阿瓦隆帝国,果然是个好地方呢。话说你的剑可还锋利,琼恩.威尔金阁下?”
“是的,劳烦殿下关心了。”他冷冷的说道,不去理会眼前嘲弄的话语。
“是吗,是吗。我得在战争开打前,和你请教一下呢,远近驰名的年轻军师大人。”
听见西法兰克人毫不掩饰他们大声嘲弄的笑声,站在褐发年轻中士身旁的佛莱瑞瞪大充血的双眸,正要踏出一步跟敌人较劲的时候就被杰克逊一把拉了回来,谴责的瞪了一眼后,轻轻的摇了摇头。
威尔金嗤之以鼻,不屑的冷笑。“看来是很复杂的事啊,竟然还要像条森林中的野狗一样对敌人摇尾巴,卑贱的向人俯首称臣呢。”
马克西法恼怒得发出低沉的怒吼,坐直身体后发出一阵冷笑。“是啊,待会儿就可以听到你被一群野狗咬掉四肢的声音啦,威尔金。我会把你的头颅割下来,摆在瓦肯平原未来的城门上,让所有的人知道惹火我马克西法的下场最终是什么模样。”
“好,我奉陪到底。”
对这份轻松说出口的邀约,博良艮二世首次面露难色。刚好赶上威尔金他们的凯特琳此时也站在一旁,拿出剑笔直的朝向愠怒得涨红着脸的金发男人眼前,高声说道。
“看来西法兰克人也就这点斤两,本来还以为是我多心了。”
“你们日耳曼人也不过如此,狡猾、卑鄙!”
女人困惑的皱起眉头,不满的质问。
“这话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这得问问你们队伍里唯一的游侠啰。”
“我没有请求游侠的支援,马克西法。倒是你,在战场上那么多废话,小心你那贵重的心肝儿不保。”琼恩·威尔金哼了一声。
“喔—真的是这样吗?”马克西法发出一连串的笑声,意有所指的盯着站在队伍最后方的杰克逊,邪邪的弯起嘴角。“依我看,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呢。”
他在虚张声势。
冷汗从他的额头轻轻划下,杰克逊平静的眯起眼睛,彷佛对于他的指控感到疑惑似歪了歪头,内心却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混乱。
“我底下的两名游侠就是死在你们游侠的手上。”马克西法冷冷地说,他倨傲的抬起下巴。“看来得给你们看看证据才能心服口服啊?”
说完,金发的男人从斗篷的暗袋掏出一支银色的袖箭,冰冷的笑意从他的双眼溢出,晶亮的瞳孔倒映着眼前维尔金震怒的神色和凯特琳讶异的表情。
梅克拉和凯特琳四目交汇,无言以对。
红发的女性骑士艰难的开口,沙哑的承认道。
“这确实是日耳曼游侠的武器,但是—”
“但是那个男人“已经”死了?”佯装讶异的挑眉,马克西法发出嘲讽的鼻音。
“⋯⋯⋯”梅克拉不再说话,她只是静静的抿起唇,眼神复杂。
“那如果我说,那个男人非但没死,还隐身在你们队伍里头呢?”
“那不可能!”凯特琳坚持。“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——”
“够了!通通住口!”
所有人通通转过头去,只见威尔金迅速的从那副乱了套的表情中恢复,彷佛刚刚那声咆哮和失控的情绪并非出自己身,他再度平静的沈声说道。
“不要再浪费时间,马克西法。”
“你打算放任那家伙不管吗?事到如今,你竟然开始学会逃避责任了?”
突然一瞬间,未等威尔金打算开口反驳,一道惨白的长剑已劈至马克西法的眼前,男人手中的长枪反射性地向上弹格开,碰撞的力道几乎把它从马克西法的手中震飞。他踉跄的拉着缰绳示意马匹后退。他将长枪双手交握,利落反击,却被娇小的褐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扫开。两人你来我往,黑斗篷交织一体,青年用快捷灵巧对抗男人长枪的凶蛮力量。刹那间,褐发青年的剑无处不在,左左右右,如飞雨迭至,剑随心动,潇洒自如,到最后只能被动式抵抗的马克西法只觉手臂逐渐麻木。
眼前发生的一切很难分辨,瞬息之间,那把闪烁着苍蓝剑光的利器抵在自己脆弱的咽喉,在一片寂静的寒冷空气中,他吐出口中的寒气轻笑出声,向着眼前冷漠着脸的青年开口。
果然是你,他像是老早就知道最后的结果般,毫不在意的微笑着说道。
果然是你,日耳曼的英雄。
被稳稳压制住的金发男人猛的一个翻身,虽然被凶狠的力道朝外撞开,杰克逊还是踏稳了脚步,但在那一瞬间,当他扭身时,露出了破绽。只见马克西法的长枪狠狠刺去,反手一撩。杰克逊惊险的向外让开,他喘着粗气,试着平稳自己狼狈的姿态。
最后他轻轻起身,冷冷的吐出两个字。“……锋利。”
“感谢赞扬,日耳曼的英雄。”男人依旧露出轻浮的笑意,文雅的向他行了一个贵族之礼。
“杰克逊,那个男人所说的,全部都是真的吗?”
看向在河岸边满脸复杂的望着自己的琼恩·威尔金,他深吸了一口气,终究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,算是承认了。
“是的。”
他的心底渐渐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,就像是身旁的寒冰冻土似的,在耳畔,彷佛有什么东西正不断崩解、碎裂成灰,褐发青年强迫自己不去看队伍中间那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、像是遭受了背叛般的黑发友人受伤似泛起波澜的眼眸,镇定的朝向众人,缓缓开口。
“杀了西法兰克游侠的人,就是我。”
所以,将一切罪孽归责于我吧,拜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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